Tuesday, June 16, 2009

衛生署長葉金川之 驚奇之旅

驚奇之旅

我到衛生署其實是一個意外,因為毒奶事件來到衛生署,接替我的同學林芳郁,他是個很真誠的人,但缺乏政治歷練。本來我可以拒絕來衛生署,偏偏那時我在總統府擔任副秘書長,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

一連串的生涯意外
就在詹啟賢突然離開馬蕭選舉團隊,由詹春柏擔任總統府秘書長時,他們希望我去協助。對我來說,這個職位也是個意外,我甚至不知道總統府副秘書長要做些什麼。他們說就像是幕僚,幫總統安排行程、對外聯繫等等,他們知道我不願意做檯面上的工作。但實在沒想到,因為毒奶事件,我被徵召來衛生署。

那時情況非常緊急,當天晚上我被告知要來接衛生署署長,隔天下午交接,晚上就開始面對媒體,在記者會上發表如何處理三聚氰氨事件,根本沒有時間思考來衛生署之後的整體計畫,只想著該如何解決三聚氰氨。

前前後後花了約兩個月,總算將毒奶事件給解決了,這件事不只是食品衛生的問題,隱含更多兩岸問題,變成藉著食品進行政治鬥爭。

毒奶事件過後,兩岸簽署「食品安全協議」,這個協議究竟能幫上多少忙,我不太知道,但實質的意義在於兩岸互動機制的建立。畢竟,單單一個協議是無法解決台灣複雜的食品安全問題。為了能更有效管理進口食品與國內食品,今年五月通過了「食品藥物管理局(TFDA)」組織條例,這是實質的組織變革,預計明年一月成立。另外,有二個食品衛生安全的新計畫在進行中。

我邊處理毒奶事件,同時設法解決延宕五年的樂生療養院問題,目前已經告一段落,衛生署通過了漢生補償條例,讓院民的生活獲得實質照顧,捷運工程也可順利開工。此外,菸品健康捐也於今年一月二十二日通過,六月一日正式實施。其他像是疫苗基金、中低收入戶的健保補助等,我們也在做,只不過這些跟其他事情相比,並不被媒體重視,雖然這也是大事一件。

目前我碰到最大的兩件事是H1N1與參加WHA。幾十年來未能解決的燙手山芋在我任內竟然全跑出來了。爭取成為WHA觀察員這件事懸宕了12年,禽流感的威脅也存在好幾年了,沒想到禽流感沒來,反倒是來了H1N1新型流感。

不過,成為WHA觀察員應該是臺灣近30年來最重要的一件事。

站上萬國宮的講台
有部分人批評我們參加WHA是出賣主權,不管外界怎麼批評,爭取到成為WHA觀察員,站上萬國宮的講台,是台灣38年來最重要的一步,也是台灣走向國際、擁抱世界的第一步。我的出席名牌上寫著「中華台北」、「衛生署長」,我們要的其實都要到了。

大家看到我走上台,講四分鐘的話,用英文、國語和台語致謝,這些只是形式上,讓全世界聽到台灣的聲音。在日內瓦,各國出席者大多稱呼我們Taiwan,不會有人稱呼我們Chinese Taipei。

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是,能夠代表台灣走向世界。如果我們不斷自我想像成被矮外、出賣主權,台灣只好繼續封閉,跟世界隔離。四分鐘的演講是看得到的東西,看不到的是,我們如何在這樣的場合得到世界各國的認同與尊重。

實質大於形式
我們有安排幾場重要的雙邊會談,包括美國衛生部長 Sebelius、歐盟的執行委員會主席Guth、日本衛生部次長、中國衛生部長陳竺、加拿大衛生部長、22個邦交國衛生官員以及跟我們沒有邦交的小國等,都有過來跟我們接觸、談話,這比檯面上的活動更重要。

如果沒有邁出這一步,我們就無法參加H1N1國際研討會與全球流感大流行國際研討會,也因為我們能出席WHA,陳建仁、張上淳、陳培哲、郭旭崧等專家學者才能直接參與會議,交換防疫最新資訊。

另外,我們也舉行國際媒體記者會,超過20多個國際媒體出席,包括美洲、歐洲、中東、非洲、中國大陸、香港、日本等,台灣因此能在國際媒體上發聲。

這就是我們要的,讓世界各國看到台灣的實力與誠意。只有這樣,其他國家才會看得起台灣,能參加會議本身並不怎麼樣,而是透過會議,讓其他國家了解台灣的努力,而且有意願貢獻國際社會,這樣才能贏得真正的友誼。

這次,很多不認識或沒有邦交的國家都主動來跟我們恭喜,並表達未來與我們合作的意願,這是台灣離開國際舞台38年來最大的突破,這不是形式,而是實質的突破。很多人擔心明年我們是否還能參加,我幾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,我們一定會再受到邀請,因為許多主要的國家都跟我表達,歡迎我們明年再來。

我以台灣為傲
我其實很以台灣為傲。面對美國、日本、歐盟等國時,我們有很多引以為傲的成就可以跟各國對談與分享,我聽到最有感觸的一句話是,歐盟駐WHO大使跟我說,很多國家跟他談,都會先謝謝他,然後加上but…,他對我說:「你們是唯一來謝謝我們,希望跟我們合作,卻沒有說『but…』的國家。」那種感覺是,我們很有尊嚴、我們是存在的。在那邊,每個國家都直接稱呼我們Taiwan,當主權實體看待,只有我們自己的人在看衰自己。

民主、自由與均富是我們的武器
對我來說,參加WHA是一個意外、一個偶然,也是一個奇遇(surprise encounter)。這是很多人夢想一輩子要去做的事情,竟然是由我代表國家去達成這項任務。老實說,如果可能,我寧可由別人代表台灣去,而不是我,就不會引起這麼多的爭議,雖然我自認自己不是具爭議性的人物。

對我來說,中國大陸不是敵人,而是個需要去改變成民主、自由與均富的國家,我們沒有能力去擊敗他,但我們有實力去改變他。什麼是我們的武器?民主、自由、均富就是我們的武器,唯有國人彼此團結,才有可能改變中國大陸;如果不斷內部鬥爭、彼此內耗,停滯不前的結果就是等著中國大陸追趕過去。

鐘鼎山林,各有天性,現在的我真想趕快擺開政治紛擾,回花蓮,徜徉於山林間。很多年前,我就寫下這段話,經過多年後再看,夢想依然不變甚且更加鮮活:「我夢想,我們的社會有一天不再分裂對立、仇恨暴戾,我們的下一代都能被教育成陽光利他的社會公民,我們的國家有一天能在世界村扮演積極貢獻的角色。」

只是,這些夢,現在仍然是遙不可及的夢,說不定只有下一代才有智慧去實現。
 
原文出處:http://www.doh.gov.tw/CHT2006/DM/DM2_p01.aspx?class_no=446&now_fod_list_no=10390&level_no=1&doc_no=71588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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閉門即是深山,讀書隨處淨土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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